Hi Kit,
我和大叔是四年前認識的。
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,他對我說:「要不要一起去爬玉山?」第一次見面,第一個邀約,我就這樣答應了。後來的我們繼續爬山,爬山的日子裡,十次有八次都有他。
總是一群人一起去爬山,大叔開車,我坐在副駕駛。平時沒有訊息來往,但在山上的時候話題天南地北,就算是跟著他和他母親參加了大叔同學會的合歡山聚會;或是在三六九山莊兩人半夜看星星,但年紀差距的程度大到我沒有多想有其他的可能。
因為同時,我很專注地在談戀愛,令我痴狂愛戀的男友教我游泳、深潛,但不論如何我還是抓不到訣竅,我未曾好好享受過在水裡的時刻。
其實我沒有喜歡游泳。其實我沒有喜歡海。
我為了愛一個人而下水,但那幾年的日子像溺水,而男友在水裡就像條人魚,我跟也跟不上,有關海的遼闊跟美,我只能用看的。
分手後,我深刻地走了疼痛歷程,幾乎每天都以淚洗面。過了一陣子,大叔第一次約我兩人一起上山,這次在山上產生的情愫,讓我們認真地討論:只有山上才互動的我們,山下能夠在一起嗎?年紀差這麼多適合嗎?
那時不管誰問我,和大叔新的戀情有讓我變好嗎?我有很多好的時刻,但我也知道我還沒有好。
愛過的人,就像是心裡的一間房間,住在裡面的人,未曾消失過,在我以為我的人生不會再有美好的時候,大叔給我的是像山上單純而快樂日子,我終於知道:不要再勉強自己下水了。
此刻和大叔已經結婚週年,我愛山也好好待在山上,至於那片海?看看就好。
來信通知-山海間的女子
Hi 山海間的女子,
謝謝妳和大叔的故事,原信中有更多的情節相當動容,特別是有關妳如何從執著於海男孩窒息般的愛戀,轉為理解大叔恬淡如山的日常,都有很深刻的描寫。因為隱私的關係,我做了部分海男孩戀情的刪減,不過以下的回信,將針對這樣難以解釋的悸動來回覆。
我以前大約像妳一樣,不太相信幸褔快樂會伴隨著平凡降臨,我算是鐵了心相信唯有披荊斬棘、破關斬將的戀情,才能夠得到摯愛。
所以不夠瘋狂、不夠刻苦銘心,對我來講都不是所謂生命裡那個對的人,當巨浪湧起而送來的那個人,我會以心以肉身去體驗他的混亂、糾纏、錯置、黑暗、創傷,以致於我以為那就是我想要的、截然不同的人生。
當風暴結束後,岸上海上一片狼籍,席捲毀壞的一切破碎,我獨自撿拾時,我失去我也得到,我從那個人身上學習,如何握有力量驅動一陣風、如何淋濕一顆心,然後我發現,這樣的體驗一次就足夠了。
與其流轉各地,但凡願意安定於一條步道上,看日落星起、四季更迭;與其下潛深海探索自己的極限,我願意無聲於森林的日光中慵懶散漫。終究我不是非要瘋狂地孤注一擲不可,即使我們都有力量股起一陣狂風,也能把暴雨下在任何地方。
曾經發生的不會消失,那個身上總是有海的鹹味的男孩,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永遠是夏天,但我現在想起來,只記得那個夏天愛的無依無靠卻毫無保留的自己。
祝福 他能找他的岸,如同我的岸找到我。
山女孩Ki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