跨年的時候迎接入冬以來最猛烈的寒流,天氣的Windy顯示這幾天山上最低溫-8度。
第一天山上的天氣不好,白天持續下著雨,從桃山登山口一路之字坡而上,約莫零度的冰雨打在臉上,順著我們的臉頰流進去正在冒汗的身體裡,既濕又凍。爬山不怕烈陽炙身,就怕大雨襲人,小冬背著沈重的包包,身上穿著騎車用的兩節式雨衣,看起來就又重又悶。他喘著氣,要我們等等,說他要抽一根菸。
「你要在海拔3,000公尺抽煙?你是不要活了喔,包準你等等更喘不過氣來。」我說。
「可是我真的好想抽菸。哎呀,靠,打火機都濕了,點不著。」他用手捂著煙,點了幾次,然後沮喪地把打火機放下。「你們先走,我我我在停機坪休息一下。」
因為擔心停下來太久失溫,徹口和我淋著大雨,離開小冬繼續往前,喘氣的時候盡是白霧。離開了停機坪不一會兒,雨便轉成冰霰,夾著風打在臉上。徹口逆著風轉身像是說了什麼,風聲夾雜著冰霰打在風雨衣上清脆的聲音,聽不太清楚。我把外套拉到鼻子,只剩下一雙眼睛,露出疑惑的眼神。
他低頭鼻尖滴下雨水,貼著我的額頭說,「妳跟緊一點,走在我後面,這樣的風速被打到會痛。」一直到了3.5K左右,山徑轉成陡上,旁邊已經枯萎的芒草結滿了霜。冰霰打在雨衣上的聲音漸弱,灰色的天空竟開始飄下薄薄的,白色的雪。
「徹口徹口,你看!下雪了!」我驚呼。他原本低頭爬坡,突然停下腳步,「碰咚」的一聲我猛然撞上他的背包,他連忙轉身回頭確認。
「沒事吧?」他脫下手套把我的臉抬起來,眼下臉頰似乎被他背包上的S鉤劃到,有一道刮傷。
「沒事沒事,我不痛,你看你看!下雪了!」
「妳這會破相,要擦藥,我拿一下急救包。」他像是沒注意到雪似的,連忙放下大背包,著急的在頂蓋左翻右找。
站在徹口身旁邊發抖邊等著,回頭看見了小冬深藍色雨衣的身影,便向他高舉著手。他遠遠大叫著:「哇靠!下雪了下雪了!」,便朝著我們的方向爬上來。
徹口找到了急救包,先是快速擦乾我臉上的水痕,用大拇指與食指輕輕撐開傷口確認,然後在眼下輕擦一層液體絆創膏,往我臉上吹氣。剛擦下去的時候突然一陣刺痛,我本能地把頭往後縮,他左手扶著我的後腦勺急急的說。「忍耐一下,這乾了就可以有一層保護膜,現在只能先這樣處理,不然妳臉上會留疤。」
小冬趕到徹口旁邊急忙問:「她怎麼啦?怎麼會流血啊?」我沒看見傷口,也不知道到底多深,不過當下臉早就凍僵了,倒也沒感覺特別痛,便笑笑地說真的沒事啦,你們很大驚小怪耶。徹口皺著眉頭,靠近我的臉仔細檢查了一遍,準備拆開手上的防水OK繃,小冬看著徹口,突然一把搶過OK繃。
「我來貼!」
「你手都濕的,我弄就好。」徹口伸手就要拿回來。
「不會,我擦乾了!我弄!」小冬隨便把手往自己雨衣裡的外套一抹,手腳俐落的拆開OK繃,往我臉上一貼。
「嘿嘿,你看我快狠準,你慢吞吞的弄是要弄多久,她又不是陶瓷娃娃。」小冬用身體把徹口擠開,像是摸小狗似的拍拍我的頭,對著我說。
「沒事了沒事了,就算是壞掉的娃娃也是好可愛的,變成刀疤娃娃,哈哈哈。」
徹口低著頭把背包整理好上肩,便頭也不回往前走。